3月25日,爆红一周的”流浪大师“沈巍坐上一辆豪车,离开围堵了他多天的看客们。网上说,沈巍离开后,他原来落脚的地方终于归于宁静,围观他的网红、主播也如鸟兽散。
在此之前,他们从全国各地赶到上海,围着沈巍拍视频、做直播,一度拥堵到需要警察拉隔离线来维持秩序。
尽耽误生意
3月27日下午4点多,我来到了沈巍爆红的地方。这里极好找,就在地铁口附近,他曾落脚的那个小区是正宗地铁房。
沈巍曾经落脚在地铁房的一间门面房内,这几间门面房一个多月前开始整修,所以正在施工。那个门面房前围着塑料隔离带,上面写着:有事找大师,快手号XXXXXX。
除了几个工人在忙活,已经看不到两天前人头攒动的盛况。
“前两天,挤了好多人来。我们都没法干活了,虽然没停工,但影响进度。”一位工人正拿着铁锹铲石料,他大概觉得这事儿很有趣,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要笑。
旁边水果店和小吃店的老板大概不这么觉得,他们很不愿谈这件事,我刚开了个头,他们就摆手说不知道。小吃店的老板转身去洗菜,水果店的老板娘冷着脸,抱着小宝宝往屋里走,甩下一句话:“尽耽误生意”。
我要批评大师
大概5分钟后,从地铁口方向涌来一群人,一个有些岁数的男人带头,他扎辫子、红帽子、下巴上一缕花白胡须(简称辫子),跟着他的有四五个男性,都举着手机。一行人走进了小区门口的一家快捷酒店。
酒店大堂内已经有七八人或坐或站,有男有女。这10多人一下子填满了大堂。
有人拿出手机对着酒店开始做直播:这里就是大师待过的地方。
有人大喊:大师来了。
众人“刷”地回头看,一个穿夹克的男子一步跳过来说:我就是大师!
一片乱糟糟中,“辫子”拿出手机大声说:大家先停下来,听我说。
他顺手对着自己开始做直播:我是从深圳来的,这几天在上海出差,一直关注大师的事情……我今天是唱反调的,你说他是大师,他其实就是个捡废品的,大师只是开玩笑的说法……他让很多有梦想的草根找到了样板……他现在引起关注,是给政府添乱,所以要把他保护起来……这件事儿可以让他被重视起来,让他改变生活方式 ,该卫生卫生,该娶妻娶妻,该生娃娃生娃娃,这才是个正常人……
演讲到这里,“辫子”对着他前面的一位姑娘问:“这位美女,你刚才是不是说要给他生儿子?”
周围的人一片哄笑,姑娘低头看着手机回答:“我是说拯救大师。”
辫子继续:“那你不上,其他人上,总有办法的。”
辫子越说越神采飞扬,正讲到激动时,酒店工作人员出来制止了:“这是酒店,不是你们直播的地方。”
辫子也不恼:“那咱们走,人家是要做生意的,我们去地铁口。”边走边对着大厅里的人大声介绍自己,“我就是作秀大王,杨锦麟采访过我。”他说了几个关键词,“你们去网上搜,能搜到我。”
火一把就可以
一群人出了酒店。留下的人开始争论。
一位穿红衣服的年轻男子(简称红衣男)戴着口罩,拿着手机,怀里抱着背包,坐在按摩椅上,他和一位同样拿着手机,穿黑色夹克衫的男子(夹克男)声音最大。
两人打开抖音,拉出一个画面,对比后确认了下眼神,“对对对,就是他(辫子)。扮乞丐的那个。”
红衣男说,那个辫子就是想火,他炒作。所以他要批评大师,人家都说好,他反着说才能红。旁边有人问:他火了吗?
红衣男哼了一声:火个屁。
夹克男说,“你要红,就要有你自己的内容,他什么东西都没有,怎么可能红。”
红衣男不屑,“他蹭热点,蹭流量就可以了啊。”
夹克男有些激动,“你们都是蹭热点,人要做有价值的事,我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大师,大师做了有意义的事,比如捡垃圾,我可做不来。所以,他(辫子男)蹭了热点,没内容,也火不了太久。”
红衣男反击,”你不懂了吧,他只要火这一把就可以了,赚的钱比他以前一年的都多。”
住在宾馆“守株待兔”
红衣男是在快手上做直播,他说自己在上海工作,这一个星期为了拍“大师”,就住在附近酒店,一天一百多元,“想涨点粉嘛。我涨了8000多,不算多,来得太迟了,他们来得早的已经涨了几万粉。”
波兹曼说,娱乐至死。如果他活到现在,不知会不会说:流量使人疯狂,流量使人灭亡。
红衣男接着说,他找沈巍是想让“大师”写一首可以喊麦的词,“他古文功底好,肯定能写出来,只要他写出来,我就能唱出来。”
我问他知道不知道沈巍去哪儿了,他摇头说,“这咱真不知道,但他肯定还会回来,从他走后,我一直在这里等他。”
酒店保安对我说,走吧走吧,大师不会回来了,过气了,都回去吧。
红衣男神秘兮兮地回答,“他肯定回来,而且我知道他没走远,就在这附近,你信我的吧,我在这儿多久了。他(保安)就是想让我们走呗。”
红衣男拿着他的装备往地铁口走,我跟着走出去,外面下起了雨,还挺大。三三两两的人从地铁口走过来,拿着手机站在沈巍落脚过的地方,边说边拍。看起来,这些都是直播平台的主播们。
直播假大师
而远远地,我就听到地铁口处传来音乐声。一进去,我就被惊呆了。
辫子男七十二变了,长辫子放了下来,披头散发,身上原来齐整的衣服不见了,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衫,如果不是那副挂在鼻梁上的眼镜,乍一看,真以为是沈巍。
他一手举着一根棍子,上面挂着一幅贴在纸板上的对联,另一手拿着话筒,伴着音箱里音乐,高声放歌,唱的是一首《流浪歌》,
围观的人瞬间被点燃,纷纷拿出手机,转换角度,对着他开始直播。
红衣男一边直播一边大喊:“我们现在来看,这个假大师……”
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更有直播经验,不仅直播辫子男,还转头直播其他正在直播的人群。
我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句话:你站在桥上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。
都是神经病
三位要去坐地铁的大妈被这个场面镇住了,站在楼梯口迟迟不下去。
“这个人是假的!假的!”看了半天,其中一位大妈突然对站在一旁的我大声说。
大妈说她们就住在小区里面,平时经常会看到沈巍。
“他有时就坐在通道里看书看报纸,我们会和他招呼,说你又看书啊。他会回答。”大妈指着楼梯下的通道说,“他从来不穿破衣服的,虽然脏,但衣服不破。”
大妈们说,沈巍经常不是睡在地铁里,就是桥下面,也就是这几天被围观的多了,为了安全,保安把他带到那个门面房里住。“他缺根筋。谁想到他会红啊,还那么多人来看他。”
三位大妈不约而同地摇摇头,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辫子男的表演,像看一出玄幻剧。
西装男听到三位大妈谈论沈巍,迅速把手机镜头调整过来,开始直播,“看,这些是沈大师的邻居们……”
辫子男正唱得如痴如醉时,地铁工作人员赶来,将一众人劝走。辫子男丝毫没有觉得受打击,笑嘻嘻地说,“走,那我们去大师住过的地方继续。”
跟拍的人哗啦一声,跟在他的后面,举着手机。
喧哗的地铁口瞬间只剩下三位大妈,她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说了一句:“都是神经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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